台灣還可能培育有愛心的好醫生嗎?◎ 賴其萬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1/new ... day-o8.htm
2011-7-5
這社會「值得」哪種醫師?
◎ 柳林瑋
閱讀貴報刊載賴其萬教授所為「臺灣還有可能培育有愛心的好醫生嗎?」一文,心底百感交集,希望藉由此文與貴報讀者分享一名實習醫師的遭遇與想法。
筆者是一名七年級醫學生,正接受我最後一年的醫學實習訓練。通常在一天工作開始前,我會提早一個小時到醫院幫患者換藥,順便先了解昨天晚上有沒有發生什麼狀況,並且評估病人傷口。就在今天早上我為一床肺癌手術後的患者換藥過程中,發生以下的插曲:
患者術後胸管引流處附近黏貼的3M透氣膠布因為患者容易流汗所以有些紅疹過敏,撕下的時候即使小心,但仍難免疼痛,患者與家屬都對我抱怨此事。當下我跟家屬建議,可以考慮自費買一捲六十幾塊錢的另一款3M嬰兒膠布,會比較舒服一些。隨即我被家屬罵了一頓:「你們醫生都把這些東西賣這麼貴,用沒幾次就沒了,繳這麼多健保費連個膠帶也不用好一點,健保錢都被醫生A去哪了?」其實當下頗為惱火,但是患者平常跟我互動不錯,雖然因為腫瘤壓迫反喉神經導致發音困難,他還是給了我一個抱歉的眼神,我的情緒也隨即平靜。向家屬解釋之後,讓他知道建議這個自費項目我沒賺到半毛錢,只是對病人會比較好之後,他才比較客氣一些。但是臨走還是送了我一句:「醫生哪有你說的那麼難賺?不然怎麼大家都要當醫生?」
這位病人家屬著實問了個大哉問!為什麼大家都要當醫生?從當實習醫師以來,其實我的心態逐漸轉變。以前覺得,一定要當個出色、優秀的醫師,但是最近我覺得當一個對得起自己、對得起病人、對得起愛護我的親友的醫師,就已經是太困難的事情。
近年來醫學院努力的醫學人文教育,確實改變了一些學生,但是真的無法改變全部的人,至少身邊的同學,畢業後想選擇內外婦兒等傳統四大科或投入急重症醫療的比率低的出奇,而告訴我會走這些科別的同學,還有一半是覺得自己成績或者背景比不上別人,只敢應徵這些重要卻冷門的科別。
坦白說,我無法苛責我的同學,甚至我認為沒有任何一個師長,或者是社會上哪一個人有資格苛責他們。當初選擇進入醫學院,不管是推甄申請或者是指考,大家入學的理由或許各有不同,但是總而言之就是成績達到一定的門檻,加上考量自己的興趣與家庭社會的期待。而且不只是醫學,其他各行各業的許多人,也多是這樣選擇自己的行業。現在牙醫系的分數一年比一年高,就是這樣抉擇下的結果,社會已經漸漸清楚牙醫師的收入與工作條件確實比大多醫師好,但是沒有任何一個大老敢點出這些問題,因為這樣講並不「政治正確」,馬上就會被扣上沒醫德的帽子。所以我們看到牙醫系分數超過某些醫學系的現象,被大老或名嘴解讀成「年輕人好逸惡勞,怕吃苦想賺錢沒醫德」。但是當年選讀醫學系的前輩們,真的就是因為醫德或者是肯犧牲奉獻才來選讀醫學系嗎?難道不是因為當年牙醫師社會地位不佳,常常被和牙技士混為一談且收入不高嗎?這些同學的抉擇,不就是反映這個社會制度結構下的結果?不是他們沒有良心沒有醫德,相反的他們多數都是我認識最善良努力的人,但是這個社會讓他們卻步,當有熱忱有能力的人不能適得其所,真的是社會最大的悲哀與損失。
要改變現況,醫界與整個社會的溝通與合作格外重要。引用 Dr. Kenneth Ludmere說過的話 ’’ As a nation, we ultimately get the type of doctors we deserve. ’’ 直接翻譯是「就一個國家而言,我們終究會得到我們應得的那種醫師。」
’’ Deserve ’’ 這個詞相當有趣,原意就是應得,但也可解釋成值得或者是報應。我們的社會,將來得到甚麼樣的醫師,究竟是值得,抑或是報應,需要我們共同努力,因為這是我們一起生活的臺灣。(作者為醫學生,臺灣醫學生聯合會前醫學教育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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