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巨塔－180天的魔咒
2009-11-08 中國時報 薛光傑專欄
老王病歷摘要寫著：大腸癌併肝臟、肺臟轉移、腸阻塞，醫師宣告他只剩180天可活了…
老王平常經營土雞城，身材魁梧，鄉下老實人模樣，第一次看家庭醫學科門診；老王的第一句話竟是：「醫師，外科醫師說他沒辦法了，說我只剩下90天，叫我來住院控制症狀…你好心幫幫我…」
初見老王，根本看不出來他病得這麼重；壯碩的身材，講話和正常人無異，想說開玩笑吧？只剩90天？直到老王拿出病歷摘要：大腸癌併肝臟、肺臟轉移、腸阻塞，才瞭解老王的狀況真的並不樂觀。但是，我禁不住問他「只剩90天是怎麼來的？」
深受便秘困擾 決定就醫
「3個月前外科醫師說我剩下180天，已經過了90天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老王的生命，從確定病情後，就開始倒數。
回想三個多月前，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老王正在上廁所。額頭斗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落在老王大腿、膝蓋與腳掌前。這是近幾天以來，老王第5次受到便秘的摧殘；當然，隨著而來的，還有嚴重的便血和腹痛。
使盡了吃奶力氣，肛門口的便便似乎就是不願意就範，搞到痔瘡發作鮮血直流；另外，即使勉強擠出便便，便便似乎也有越來越細的跡象。
「最近便秘異常厲害，蹲半小時，有時連大便也不見影子。」老王自言自語。「我還是去看個病好了。」老王對老婆說，「咱們土雞城今天就休息吧！」
腫瘤卡肛門口 無法如廁
附近有家中大型的新醫院，看病很方便。老王看完病後過幾天去看了報告，回到家臉色卻是一臉鐵青。
「怎麼了？醫師怎麼說？」老婆擔心的問。
「……」老王半天擠不出話來，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才說「180天…！醫院說是大腸癌末期，肛門口那坨硬便根本就是腫瘤，難怪想大便卻拉不出來，而且已經跑到肝、肺…沒法開刀，只有180天…。」
夫妻兩人當時對望半晌，說不出半句話來，最後不禁相擁而泣。
「王先生，先住院吧！至少可以控制你的不舒服；你的情況目前我會建議住安寧病房。至於你的90天，我們再想想辦法！」
「醫師，你們所謂安寧病房，不是等死吧？」老王擔心的問。
「當然不是，在安寧病房，我們會積極控制你的症狀與痛苦，改善生活品質，其餘的你住院後自然慢慢瞭解。」我解釋著。
老王住院後，症狀控制得很不錯，雖然癌症仍舊存在，但不論是腹痛、腸阻塞與肺部侵犯引起的氣促都緩和多了；只是，180天的魔咒始終困擾著老王。
住進安寧病房 忐忑度日
「醫師，謝謝你們病房的醫護同仁，真的照顧得無微不至，我足感心！不過，我只有70多天了。」這個定時炸彈，還是深深埋在老王的心裡。即使醫療團隊多天來不斷安慰與試圖化解、淡化，還是拆不掉。
「老王，你已經好多了，可以回家休息。日後門診追蹤或是安排居家照顧；不過，希望你不要在意時間還有幾天，要快樂的活在當下才是！」
「我懂，我要好好利用這剩下的70天，到處走走看看。」
2個多月後的一個晚上，老王突然被送到急診室；據老王的太太說，老王當天早上情緒非常激動，直說「就是今天了，已經沒有時間！」，並且叫太太趕緊送他到醫院，他要死在安寧病房！
事實上，老王由急診送到病房時，意識有點混亂，呼吸急促，但是情況似乎沒有想像中糟糕；生命跡象尚稱穩定，算算日子，這是老王180天的最後一天，他能否安然度過？
隔天，老王眼睛睜開，說道「我是人是鬼？」老婆抱著老王，說「你沒事了！」老王也似乎瞭解到，這180天的魔咒，已經破解；後面還有多少日子，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白色巨塔－180天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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